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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,中国北方迎来了一次大范围沙尘天气。甘肃张掖地区再现震撼“沙墙”,首都北京黄龙遮天蔽日,华北、东北大部分地区都受到影响。而在两年前的2021年3月,中国北方刚刚经历了过去10年我国最强的一次沙尘天气。
沙尘暴为什么再度来袭?沙尘暴究竟是不是人类造成的?沙尘暴能否“治理”,甚至被“消灭”?这些都引发了人们的思考和热议。
事实上,沙尘暴自古有之。它更多是一种自然现象、自然过程,在全球生态环境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。人类不可能消灭沙漠,也就无法消灭沙尘暴。但可以通过治理,减少沙尘暴频率和危害。我们应科学认知沙尘暴,推动跨境全域治理。
沙尘本天然
沙尘暴自古有之
《竹书纪年》有可能是中国最早的关于沙尘天气的记载——“帝辛五年,雨土于亳”,描述了一次降“土”事件。白居易的《长恨歌》中写道,“黄埃散漫风萧索”,表明起码唐朝就有沙尘暴了,而且该描述很接近北京这一轮沙尘天气。
沙尘暴更多是一种自然现象、自然过程。气象上具备了起风条件,沙源区具备了起沙条件,沙尘暴就容易发生。
我国西北地区、蒙古国南部戈壁地区、中亚荒漠地区,地表多覆盖天然的沙漠、沙地、戈壁,以及人为叠加自然原因形成的荒漠化土地和沙化土地(注意:与天然沙漠有不同),这些地方通常植被稀少,一旦冬季的降雪在春季过早消融,没有了积雪的保护,裸露的地表沙物质就很容易随风起舞。此外,北方的农田、草原冬季缺少植被的保护,也容易贡献沙尘。在世界上的北非撒哈拉、西亚地区同样如此。
沙尘无国界。高适《别董大二首》诗句“千里黄云白日曛”,“千里”二字尽管可能是诗人浪漫主义的夸张,但也暗示唐代这次沙尘暴的规模之大。
事实上,北京距离蒙古国南部戈壁并不足“千里”。通过卫星影像追踪,近年来很多次沙尘暴的最初起源地正是蒙古国南部。吹起沙尘暴的风是来自蒙古国,但沙源地不仅是蒙古国,也有我国境内的沙漠、沙地、裸地等的一部分贡献。
如此看来,高适这首诗中相对更有名的两句“莫愁前路无知己,天下谁人不识君”,岂不正是沙尘暴的绝佳写照——就像这一轮源自蒙古国南部的沙尘,“前路”有“知己”,沿途一路裹挟地表沙,肆虐华北、东北,天下无人不识沙尘暴。
从地质学的视角,沙尘暴在漫长的地质时期一直存在。只是进入到“人类世”后,人们逐渐认识到沙尘暴对社会经济和生态环境具有一定的破坏作用,认为这是一种突发性的气象灾害和生态灾难。
往更早的历史看,沙尘暴一方面对人们的生活带来困扰、给人民群众财产带来威胁;另一方面对大自然却“功勋卓著”。千百万年来沙尘的持续堆积,孕育了我国的黄土高原,这里是中华文明诞生的地方。沙尘暴在全球生态环境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,如“阳伞效应”“冰核效应”“中和酸雨效应”,更重要的则是“铁肥效应”,沙尘带来的铁元素会促进海洋的初级生产,消耗大量的温室气体CO_2,是海洋固碳的催化剂、助推器。
沙尘暴可防
生态工程有功
天然沙漠、沙化和荒漠化土地提供了丰富的沙源,既然人类不可能消灭沙漠,也就无法消灭沙尘暴。但是人类不顾自然规律地逆天作为,也容易招来沙尘暴灾害。例如20世纪30年代美国不合理开垦土地造成的“黑风暴”就酿成震惊世界的巨大灾难。
沙尘暴不能消灭,但土地沙化可防可治。荒漠化防治是减少沙尘暴频率和危害的有效手段。这方面我国已经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。实现了荒漠化和沙化土地面积“双减少”、程度“双减轻”。大家可以明显感受到,北方的沙尘暴次数在近50年呈现明显减少趋势。
中国北方开展的一系列重大生态工程,如三北防护林、京津风沙源治理等,对改善三北地区生态环境起到了重要作用,间接也改善了下垫面的自然条件。
而三北防护林并不是专门“治疗”沙尘暴的“专用药”和“特效药”。我国的防护林建设已经做得很好了,在这样的情况下,春季沙尘暴天气也无法避免。大家可以想想,如果没有防护林呢?后果将更加不堪设想。
科学认知沙尘暴
推动跨境全域治理
尽管当前社会上对沙尘暴还存在一些认识上的误区,但是人们对美好的生态环境的追求切实存在。
我们一方面要了解沙尘暴的形成机理和控制因素,接受沙尘暴的客观存在;另一方面也要尊重自然规律、顺应自然法则,人人参与荒漠化防治。例如,在适合造林、需要造林(如农田防护林、防风固沙林)的地方造林,适合种草的地方种草,天然存在荒漠的地方就继续存在荒漠。
目前,我国西北地区对自然资源不合理的过度开发已经得到根本性遏制。今后,重视生态用水、生态用地规划,是改善生态环境的必由之路。
沙尘暴预防、沙源地治理需要加强全球治理、全域治理、全过程治理。
境外沙尘暴灾害随时有可能进入我国,周边国家(中亚一路、蒙古一路)沙尘暴的威胁始终存在,相关工作需要全球努力。
近年来,中蒙两国持续加强荒漠化治理双边合作。2022年11月,中蒙两国最高领导人会晤时,中方提出“愿同蒙方探讨设立中蒙荒漠化防治合作中心”,将跨境全域治理、共同保障两国人民福祉推向新的高度,未来将为中蒙双方携手推进防治荒漠化提供科技支撑、决策支持和智库服务。
(作者卢琦系中国林业科学院首席科学家、研究员)(《人民政协报》(2023年03月30日 第 5 版))